晨起推开窗，雾还没有散尽。远处的山尖裹着一层薄纱，若隐若现，缓缓移动。檐角的风铃在晨雾里不断摇晃，桂花也不知何时悄悄绽了，风一吹，细碎的金瓣便簌簌落在地上，混着清甜的香气漫进院子，这才惊觉秋天已悄无声息来到身边。

秋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凉的诗意，草尖凝着的露珠，像是昨夜星辰遗落的泪滴。阳光漫过地平线时，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转瞬便渗入泥土，只留下叶片上浅浅的水渍。

公园里的长椅还带着夜的余温，晨练的老人提着鸟笼走过，笼中画眉的啼鸣划破宁静，与风吹过梧桐叶的 “沙沙” 声交织，成了秋日清晨最动听的序曲。偶尔有银杏叶从枝头飘落，打着旋儿落在脚边。弯腰拾起，叶脉清晰如岁月的纹路，指尖触到叶片边缘的微卷，才惊觉秋已将温柔刻进每一片叶子里。

楼下的银杏道该是最懂秋的，上月路过时还满树翠绿，此刻，便染透了金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把细碎的光斑洒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秋在耳边低语。常有老人牵着蹒跚学步的孩童路过，孩子总爱捡几片完整的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进故事书里，仿佛要把秋天的温柔都藏进纸页间。偶有微风吹过，满树金色的银杏叶簌簌飘落，铺成一条闪着光的小径，走在其中，竟让人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秋的梦里。

秋日的午后是最惬意的，搬一把藤椅坐在阳台，泡上一壶菊花茶，看水汽在杯口凝成白雾，慢慢消散在空气中。看暖阳透过树叶与盛开的鲜花构成的美丽光影，那感觉特好。远处的天际线被染成淡淡的橘色，云朵也像是被秋阳烘暖了，懒洋洋地飘着犹如一幅美丽的油画。

邻居家的猫总爱蜷在我的脚边，打着轻轻的呼噜，偶尔伸个懒腰，把晒得温热的落叶扒拉到一旁。这时便会想起儿时的秋，外婆总在这样的午后坐在院子里捡菜，我蹲在她身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曾经那些细碎的时光，如同此刻杯中的菊花，在记忆里缓缓舒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秋天的夜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晚饭过后，散步到河边，晚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带着几分清爽。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倒映在平静的河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岸边的树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不似夏夜那般喧闹，却更显秋夜的宁静。远处的桥上，有情侣并肩走着，低声说着话，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紧紧依偎，像是要把这秋夜的温柔都攥在手心。我站在河边，看着河水静静流淌，忽然觉得秋是最懂人心的季节，它不似春的躁动，夏的热烈，冬的凛冽，只是用一份平和，包容着所有的情绪。

回家的路上，路过街角的水果店，桂花香扑面而来。店主笑着递来一颗刚剥好的橘子，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便从心底漫了开来。原来秋从不是萧瑟的代名词，它藏在金黄的银杏叶里，藏在温热的菊花茶中，藏在傍晚的虫鸣间，藏在每一个平凡却温暖的日常里。

夜深了，我坐在书桌前，翻看白天拍的照片，枫叶的红、银杏的黄、稻田的金一一在眼前闪过。桌上的菊花茶还冒着热气，香气萦绕鼻尖。我忽然觉得，秋是一首写不尽的诗，它有文人笔下的雅致，有农夫眼中的丰收，也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愿我们都能在这温柔的季节里，慢下来，赏秋景、品秋味、抒秋情，把这秋日的美好，细细珍藏在心底。（余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