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文苑】父亲的算盘
来源于:驻市民政局纪检监察组
发布时间:2025-05-06 10:19:28
编辑:牛明峰
我父亲年轻时候,当过税务所助征员,干过村会计。他算账用的是一把楠木算盘,漆面早就斑驳得露出原木纹,竹档上缠着医用胶布,珠子却永远油亮亮的——那是长年累月使用浸润出来的光。父亲总说:“这算盘是会计的魂,珠子拨响的是公家的清白帐。”
有一年的腊月二十八,村里杀年猪的王老三拎着两刀五花肉来敲门。隔着糊窗纸的裂痕,我看见父亲把算盘横在门槛上:“你家的屠宰税减免申请不合规定,请把肉拿回去吧。”母亲在土灶房剁腌菜的声响突然停了,案板上的刀尖微微发颤。那晚我们吃的是腌菜玉米饭,父亲却怡然自得地哼着花灯调子教我打算盘:“二一添作五,逢九进一十,这口诀和做人一样,差半颗珠子都打不平。”
他在税务所当助征员那些年,总把值班室的被子叠得棱角分明。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跟着他去集市上收屠宰税,有个肉贩子趁父亲低头开票,飞快往我兜里塞了几块芝麻糖。父亲转身看见我鼓囊囊的腮帮子,当场掏出五毛钱拍在油腻的案板上。那天我被罚抄了十遍《三字经》,抄到煤油灯结出灯花,父亲才用钢笔敲敲我的本子:“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公家的秤,称得出良心斤两。”
我考上大学那年,父亲从樟木箱底取出个蓝布包。展开是摞摞泛黄的账本,每页边角都打着整齐的补丁。“这是八三年分田到户的底册,这是九二年村账镇查的查账记录。”他的手抚过那些褪色的数字,像抚摸婴孩的脸,“我当生产队会计,有人找我,想用供销社买的蓝布换工分,这怎么能成呢?”他忽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算盘珠子的形状,“你看看我做的这些账,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公家的钱是铁算盘,自家的钱是豆腐账。”父亲在数钱时总爱念叨这句,大拇指和食指在纸币上摩挲出沙沙的响。如今父亲八十三了,依然保持着每日记账的习惯。泛黄的笔记本上记着:“鸡蛋十元五角,降压药六十七块二。”他戴着老花镜趴在桌前,手指在计算器上笨拙地敲打,突然抬头问我:“现在你们都用电脑做账了,你说这算盘还能派啥用场?”窗外的竹叶沙沙响,算盘珠子在斜阳里泛着温润的光。
前年回乡整理老宅,在父亲用了六十年的旧书桌抽屉里,发现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一生获得的各种荣誉证书,有先进民办教师的奖状、有村优秀会计、优秀助征员等等,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片,是他用毛笔写的:“身如青竹节节直,心似算珠粒粒清”。
少年时期,我经常蹲在嵩明县杨林镇税务所门前的香樟树下数知了壳。蝉鸣声里,传来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那是我父亲在核对当天税收账目。如今,窗外的清风掠过村委会办公楼,恍惚又是五十年前,那个打算盘的年轻人噼里啪啦地拨动着岁月,把“清白”二字打得噼哩啪啦响。(牛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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