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两个小时了，我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无数次地抬手看表，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父亲今年81岁了，从未做过手术，今天因为胃穿孔被推进手术室。3个多小时过去了，手术室外弟弟妹妹们开始还说着有关父亲生病前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勤劳、善良、老实的农民，他很小就失去父亲，6岁就开始帮着母亲干活养家糊口。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吃过无数的苦。自我记事起，父亲的庄稼活样样在行，在生产队干活总是积极分子，每年挣的工分总比别人多。农村土地包产到户那年，他主动认下浇水不便的田地，为这也吃了不少苦头，一到栽秧插苗的季节，总是整夜整夜地寻找水源、挖沟引水。吃苦耐劳是父亲的本事，别人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他吃了、受了，因此他被村里人戏称为“老王牌”，意思是打不垮的王牌将军。

我家兄弟姐妹多，小时候家庭困难，每年有两个月更是要靠杂粮或者与生产队借粮解决温饱。1978年，土地承包到户后才基本解决温饱问题，而后父亲却经常接济生活困难之人，看见街上有流浪汉未吃饭，他经常会端饭给他们吃，有人上门乞讨，他不吃都行，尽量给上门乞讨的人送上钱粮、衣服，有时还留他们住宿。儿时不解父亲的做法，兄妹5人总感觉父亲对外人比对自家人都好，他总是那么爱帮助别人，对待别人如同自己的亲人一样，自己不吃都要分给生活困难的人吃。长大后才看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善良、心眼好的缘故。

如今，父亲老了，背驼了，头发白了，个子也矮了，满口假牙，眼睛模糊不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日子越过越红火，总希望父亲能健健康康安享晚年，儿孙绕膝，让我们做儿女的敬奉孝心。

思绪拉回，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半小时后，父亲被护士推了出来，鼻子里插着管子，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一道道皱纹刻印在他松弛的皮肤上，没戴假牙，嘴巴也瘪了。瞬间，我眼泪不听使唤地滴落。父亲醒了，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哭，不疼”。

第二天，父亲高烧，双脚红肿，痛风发作，疼得他不时吸气，医生说他病情复杂，只能用一些不伤肠胃的止疼药，止疼效果不明显。就这样，父亲住院十天，一直发烧退烧，心跳时快时慢，疼痛时急时缓，吊瓶日夜未停过，看着父亲忍受病痛的折磨，做儿女的只能在心里一次次地祈祷父亲快点好……父亲却对我们说：“不怕，我能忍受。”

半个多月过去，父亲的病情总算趋于稳定，为方便照顾父亲，我们把父亲转到了县城医院。每天，我为父亲精心准备好三餐送到医院，父亲却总说：“我没问题了，工作忙，不用每天都来，要好好工作，给党和国家争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反思自己，长年在外工作，不在父母身边照顾，看望父亲的日子屈指可数，总认为父亲的身体很好、很硬朗。却不想，父亲操劳了一辈子，犹如一架历经沧桑和风吹雨打的旧水车，有些转不动了，也需要子女的照顾和陪伴。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若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孝顺，不能等，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也冒出一根根、一缕缕的白发。（陈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