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滇东北一个小县城。每逢过年的时候，在除夕年夜饭上必定有一道叫长菜的菜，我们家里通常把这道菜叫做清白年菜。

这道长菜的主料有青菜、白菜、青蒜苗、青葱。也有的家庭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搭配上其他的蔬菜，但是四种主料菜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道菜吃的就是一个意义。

清白年菜的做法也很简单，清水淡煮。将四种主料和搭配的好的其他蔬菜洗干净后，大锅清水煮开，依次下菜，青菜、白菜、搭配的其他蔬菜，然后青蒜苗，最后下青葱。长菜贵在长，所以清白年菜用到的所有蔬菜必须都是整叶和整根，一整片和一整根的煮。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很多人在想象着这锅混搭着那么多种类的蔬菜，尤其是还有青蒜苗、青葱这类味道浓重的调味蔬菜，加之清水淡煮出来，到底会混合出一种怎样的味道了。其实，这道菜清爽可口，十分解腻。冬天经过霜冻“洗礼”之后的蔬菜，煮制中特别容易熟，且口感软烂，菜味浓还甜。青菜、白菜都是甜的，最为惊喜的是青蒜苗和青葱淡水煮熟之后都是甜软的，作为调料菜本身的浓厚和辛辣的味道都几乎被“和解”了。

所以，有些菜的搭配中包含着很多哲学道理。辛辣刺鼻的青葱在这道“清白年菜”中展现出了与常规它所展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味道；青蒜苗也在淡水清煮中变成了软甜的味道，没有了往日浓重的味道。有时候我在想，这道菜搭配之后透露出来的意义是不是也是不起眼的它能够成为老家家家户户年夜饭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的原因。

当然，它成为年夜菜的重要原因是这道菜蕴含着的意义。在我的老家，这道菜通常是年夜饭中最后做的一道菜，煮熟之后，用汤碗连汤带水盛上满满一碗端上桌。吃的时候也很讲究，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通常都是爷爷或是奶奶先动这道菜。他们通常会把青菜和白菜夹给父亲这一辈，夹菜的过程中还要说着“长吃长青，清清白白”； 如果夹的是青蒜，爷爷奶奶说的就是“长吃长蒜，长算常有”；给我们孩子夹的呢通常是青葱，这时候爷爷奶奶会说“长吃长葱，聪明伶俐”。过年的氛围，节日的仪式感在这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

过年期间，看到了朋友圈很多圈友晒出来的自家年夜饭中，很多不同地方的年夜饭中也都有这道清白年菜。只是一些地方或是家庭做了改善，将清白年菜的菜切小了，想必也是为了方便装、夹和食用。但是主要配菜以及制作方法竟都是一致的。

从事纪检工作以后，再次吃上这道清白年菜，有了特殊的感受。问过爷爷，这道过年必吃的清白年菜是怎么出现的，爷爷说他也不知道，自打他记事来，过年的时候，无论光景如何，家家户户都会在过年的时候做上这道菜。爷爷说，吃这个菜主要是长辈希望晚辈在新的一年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这些年，当了妈妈，有时候因为工作，有时候因为不便，好几次没有回老家过年。但是无论在哪里过年，除夕那顿饭，我总会是按着爷爷奶奶的的做法做上这道清白年菜。

今年，做年夜饭中，六岁的女儿问我：“妈妈，你这白菜青菜蒜苗煮在一起，好吃吗？”

我告诉她：“好吃呀，过年我们都要吃这个菜，这个菜叫清白年菜。”

她问：“为什么要叫清白年菜？”

我答：“因为有青菜白菜，吃了以后就要清清白白。”

她又问：“清清白白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她：“就是做人要清清白白，不是自己的东西不拿，别人给的不该拿的东西也不随便拿。”

女儿说：“妈妈你是说在幼儿园里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我说：“不只是在幼儿园，而是我们无论在哪里，多大年龄，都不能拿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似懂非懂，然后说：“妈妈，我在幼儿园里也不会随便拿不属于我的东西，以后也不拿。”

呵呵，我竟然因为这一次自己做了清白年菜和女儿之间的对话突然就明白了年年过年做清白年菜的意义。和女儿因为清白年菜的这些对话大概也会在很多个家庭里发生，也或者这就是为什么要做清白年菜，年年做，年年说，在不知不觉中，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的期望便在孩子们的心中种下一粒清白种子，在而后的日子里，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人也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了。（五华区护国街道纪工委 陈艳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