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星期天，赶小板桥。

早上，70岁的爷爷从关上坐公交来赶小板桥。他说：“当初赶小板桥是在雨龙村和织布营那里，周边都是田地，没有现在的彩云北路、雨龙家具城。以前从关上走路到小板桥为了少走一些路，从黑甸营村里穿过。尽管是走直线，还是需要1个多小时。”

小板桥其实指的是昆明的小板桥镇，现为小板桥街道。赶是赶集的意思，大多数的昆明人都说是赶小板桥。听义路村的老人说，小板桥赶集最早是在义路村的村口，被称为“小山头”。现在，小板桥赶集是沿着昆洛路从小板桥农贸市场到羊甫村、义路村的周边。

爷爷赶小板桥往羊甫村和义路村方向走，路两旁都是地摊，一个挨着一个。地摊费是按米来算，每米10元，羊甫村里管事的人来收钱。

他看到卖零部件的地摊，蹲下去伸手到装满各种零部件的纸箱里找一找，很多零部件都是黑黑的或是沾着白色的灰尘。一些塑料的水管接头、插座装在被一分为二的汽车轮胎和洗衣液瓶里，还有大大小小的铁盒里装着说不上名字的工具，大卷大卷的电线、糊着白浆的电钻，没有顺序的摆放成近似于长方形的地摊。

爷爷边找边说：“这里样样都有，有的东西店里都找不到。”在他的身后，人在马车、自行车、电动车之间来回穿梭，张望着地摊上的东西。人群中，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很少见到年轻人。骑车人的眼睛也盯着路旁的地摊，走走停停。汽车的喇叭不停的响，路两旁商贩们的扩音器叫唤着不同的广告词、老式录音机播放着节拍极强的音乐。

爷爷继续往里走，里面的路两旁有了白色围墙，白墙上还有油漆喷的黑字，写着不同形状的“有人”。墙前，伞挨着伞，摊挨着摊。

伞下，商贩们等着卖东西，货就堆在地上。有的商贩推着小推车沿街叫卖馄炖、炸洋芋、凉粉。菜摊上，蔬菜随意的堆着，放一张手写的价格，摊前就堆着人们挑菜扯下的菜叶；卖衣服的摊子，衣服一团的堆在块布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捡起一件衣服，问：“这衣服是不是别人穿过的？”连问了三遍。商贩笑起来说：“像这样那衣服的造价就高了，没有必要。”爷爷探过身去，伸手翻了翻衣领，然后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集市还没走完，他就往回走了。爷爷说：“前面卖的也差不多，走吧。”走着，他就转进了一块没有门的空地。地上都是黄灰、不平。他说：“这里就是狗交易市场。”狗崽趴在笼子里，大狗拴着链子，在很小的活动范围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叫唤着。不远处围了很多人，是两个人在争吵，围观的人多，没有人劝架，都默默地看着他们争吵，爷爷听了一会就走了。

走了一早上，爷爷什么也没买。接近中午时，找了一家羊肉摊坐下来，里面的桌子几乎都满了。他还遇见了亲戚朋友，大家都坐在一起点了半斤羊后腿、一碗羊杂、一碗发芽豆、两份烤豆腐，一人喝上一碗酒、一碗羊汤，聊聊以前村子里的琐事。

羊肉摊，在小板桥很多，摊点分散，都是一样的简陋。门面是一个玻璃罩里放着分解成小块的羊肉，切肉人吆喝着：“吃羊肉”。一般羊肉摊星期六晚上就已经把摊位支好，就地煮羊肉，第二天就卖。而且收拾碗筷、洗碗的人都是当天上岗，下回又不知道是谁来收拾。

酒足肉饱后，爷爷又继续往回走。路边有卖古董的小摊，摊位上有金色的佛像、碧绿的手串、瓷瓶、大硬币等。他说，以前卖这些东西的人很少，卖粮食、糠的多，还有绣样、用草编的箩筐、簸箕……

爷爷是1950年出生的，经历过计划经济时期。他说：“以前家里粮食不够吃，粮票又没有，就走路来小板桥悄悄买点粮食。”他结婚时，还和奶奶来小板桥买衣柜、羊皮箱子，只有在小板桥才能买得到。

爷爷走出小板桥后，回头看了看说道：“今天才赶了小板桥的一部分，另一大半还要沿着昆洛路往小板桥农贸市场那边走，小板桥要赶到天快黑才散场。”

确实，天色渐暗时，远远的望去还能看到灯晕开的光斑，听到悠悠传来的声音……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充满烟火气的小板桥才消停下来。

也许真正能抚人心的烟火气，不在于奢华、排场，而在于平凡和本真，这也是小板桥延续至今的意义所在。（李卿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