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在外工作的我到了秋天总会想家，想念那个山村的老家小院儿，想念院里那颗果实累累的柿树，更想念树下翘首远盼的妈妈。

     我们兄弟姐妹6个，在父母的辛劳养育下走出了山村，就像蒲公英的种子，散落在不同的城市工作，逢年过节也总是很难聚齐。无论子女能不能回家，母亲都要把这年晾晒好的柿干均匀地分成6份，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吃到香甜的柿干。

      院子里的柿树可大有来头呢，我们小时候总爱围坐在柿树下听母亲讲柿树的故事。小学听、初中听、高中听……一听多年，我们每个人都能一字不落地复述柿树的故事了，但还嫌不够，母亲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这柿树可是我和你爸结婚时置办的‘家产’啊！结婚前，我就觉得娘家穷啊，没想到嫁到你爸家一看——更穷。结婚那天，你爸带我到集上置办过日子的东西，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铺盖笼帐还没有置办齐全，你爸就扭一边不吭声了，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打算给我做身新衣的钱一眨眼没了。”说到这，母亲总会用手捂着嘴，呵呵地笑上半天，然后接着说：“我跟你爸说，做不了新衣就不做呗，总得让我置办点啥。听到这，你爸从口袋里慢慢抽出攥得紧紧的手，一摊开，手心里躺着两枚一分的硬币。我在集市上转悠了半天，用仅有的两分钱买下了这颗柿树。你爸当时还瞪着眼和我急，我说，你懂啥。”

     从我记事起，母亲的这颗新婚柿树就是一家人的快乐与期盼。

      每年的春天，几场春雨过后，柿树就吐出嫩绿的新芽。用不了多久，柿树新绿的叶子展开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颜色在春风里跳跃着，总让人看得精神振奋。到了夏天，柿树枝叶茂盛，像一把墨绿色的大伞，减弱了伏天的燥热，我们小孩子在柿树下写作业，父亲干完活靠在柿树下休憩乘凉。五六月份柿树繁花，小院子里可热闹啦！除了我们这些嬉戏的孩子，还有赶来凑热闹的蜜蜂、蝴蝶。我小时候最爱闭着眼睛仰起头，听着蜜蜂们嗡嗡嗡地唱歌，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柿花香……

      秋天的山村永远都那么美，天空应该也感到了丰收的快乐，才会变得那么蓝湛湛的。在它的映衬下，屋檐下的辣椒串红艳艳的，老玉米和大南瓜黄灿灿的。柿树也不甘示弱，叶片慢慢变黄，由黄慢慢加深，秋风起的时候叶片纷纷飘落，那样的美竟让我无法形容。叶子落光后的柿树更加喜庆，满树挂满的红彤彤的“小灯笼”，这美丽的画卷引得我们这些馋嘴的小孩子强忍着口水，多看几日。

      秋末天凉，许多鸟儿都飞到温暖的地方过冬去了，可我们家小院里的鸟儿却慢慢增多。每天做完作业，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还会商量轮值，在树下唬着这些鸟儿，怕它们来偷吃柿子。柿子养到七成熟，母亲和父亲忙完农活就忙着摘柿子、捂柿子。摘下的柿子经母亲的加工，变成了童年舌尖上的美味。捂柿子又软又甜，小时候我们总是比赛谁能只咬破一个小洞，就能吸干里面甜糯的柿肉，随后又把它吹得鼓鼓的。晾干的柿干装在口袋里带到学校去吃，柔韧有嚼头，只有特别好的朋友才舍得分享一些。

      小时候总觉得再多的柿子也不够吃，也不解母亲为什么不把柿子摘完，总要留一些。懂事后，母亲才告诉我，冬天田间地头的庄稼都收了，虫子也不出来了，鸟儿也不容易，总要给它们也留一些。母亲最拿手的就是做柿干。念书不多的母亲仿佛能掐会算，总是在深秋最晴朗的那几日里把柿干晾晒好。我不解的问过母亲，为何会知晓哪几日天气晴好。母亲笑着告诉我，是鸟儿们告诉她的。她说鸟儿灵性，你对它好它会回报，它们感知天气变化可比人机灵。

      一眨眼，我步入中年而母亲年迈，日子如同满树的柿子——红红火火。看过无限风光，尝过许多美食，却还是放不下心头牵绊的小院风光，柿干的香甜。哪怕身在千里之外，魂牵梦绕的还是柿树下母亲翘首企盼的身影。（中共石林生态工业集中区纪律检查委员会 曾艳华）